贫瘠的燃烧

暂时跑路了
不忙了再写

雪不会再次落下

*解禁放出,JD本《凡人皆有一死》

*当成亲密怪人的乔纳森视角也可以



晚上吃饭的时候,乔纳森换了礼服。不合时宜的肃穆从衣领、袖口和领结的每个细节里显示出来,让他不像是普通的家庭聚会,而像是去参加一场葬礼。事实的确如此,没有人会去阻拦他,因为这场葬礼的主角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一条不起眼的狗。


女仆们站在餐桌后窃窃私语:乔斯达夫人去世得早,老爷又太严格,只有丹尼陪着少爷打发时间,不知道是哪个路过的醉鬼对狗下了狠手。

乔纳森没有抬头,一下又一下用力地切带血的牛扒。

他的父亲咳嗽了一声,乔治·乔斯达的音量向来恰到好处,恪守绅士的礼节,说话时甚至不会吹动嘴唇上留着的胡须。他说:让迪奥跟着你一起去吧,也算是熟悉一下环境。

乔纳森不接话,把刀叉放下了,在余光里瞥见了递来手帕的迪奥,后者还破天荒地露出一个不带任何恶意的笑容。

好的,父亲。他落荒而逃,捏着手帕的一角到卧室里去了。

 


外面的雨下得很大。

迪奥刚到乔斯达家的时候,明显对周围的环境很不习惯。贫民窟的经历养成的习惯就像是一条绳索,让他束手束脚,没法挣脱认知编成的笼子。迪奥的演技很好,乔纳森想——或者这不是演技,迪奥确实很努力,绅士的礼节也学得很快。但在乔纳森面前他从不浪费自己的耐心,在丹尼出事以前,他们就起了不少争执。

迪奥绝对是故意的。乔纳森愤愤地想,艾莉娜也好,拳击的事情也罢,他是为了让自己感到痛苦。但这一切都毫无理由,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雨水沿着窗户滴落下来,砸在门口的台阶上。

 

乔纳森从卧室回来,选了一把黑色的伞,厚重、肃穆、像一副埋在地底下的棺椁。到了墓地的时候,他才发现根本用不上这种东西,从焚化炉里清扫出来的灰烬甚至填不满一个巴掌大的木盒。原本选择的地上积了一个水坑,浸湿了周围的泥土,擦也擦不干净。他不想让好友睡在雨里,拿着木盒的手五次三番地伸出去,又固执地挪回雨伞底下。你在干什么?乔乔,迪奥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快到该回去的时候了。


他说:没关系,你可以先回去,我会自己拦一辆马车的。


没有动静。这片墓园很荒凉,看样子一般没什么人造访,连守门的老人也是点一点头,就放行了马车。贫民窟死在街头的人们埋在这里,因为是乔斯达家,才能让一只狗也得到单独的墓地。这里的一切都雾茫茫的,在伦敦的夜晚里,确实算不上什么好天气。


你还要为一只蠢狗折腾到什么时候?不耐烦的声音像在夜晚的冷风里被吹得四散,甚至带了点咬牙切齿的意味。你——乔纳森猛地转头,捏紧了伞柄。你怎么能这么说?丹尼是我的家人!

 

他的义兄弟突然的发难不是冲着他来的。他在看清楚的瞬间冷静了下来,迪奥的脸色算不上平静,很是阴沉,又有点心不在焉,像是刚才的挑衅完全没引起他的注意。乔纳森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里是一排排墓碑,上面写着随处可见的姓氏,还有生和死的时日:威廉姆斯、沃克、霍尔、克拉克……布兰度。


那块墓碑被安置在墓园的角落,栅栏把土地和街道隔开,没有任何花束,只有疯长的杂草和徘徊不去的乌鸦。没有座右铭,潦草地刻下一个名字,达里欧·布兰度,乔纳森知道这个名字,在父亲收到的书信署名上写就的字迹,像野兽濒死时乱刨一通留下的痕迹,那就是迪奥到乔斯达来的理由。


他太过惊诧,以至于没动脑子就出了声:抱歉,迪奥,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什么?迪奥打断了他。乔乔,这里是下等人的墓地,毒品、酒精、赌博,因为这些下三滥理由死了的家伙就被埋在这地底下,和一个垃圾场没有区别,这不是乔斯达家的人该来的地方,你已经收拾完过家家的葬礼了。


但那毕竟是你的父亲——

他才不是我的父亲!除了这个叫人恶心的姓氏,他什么也没给我留下,就连安排好了的后路,也只不过是把我送到另一个地方去罢了!一想到要站在这种穷酸的墓碑前,还是跟你这个家伙一起,我就觉得火大。连那样的人渣都能得到一块墓地,还有好心的神甫祝他能得到安息,连一条蠢狗都能被体面地下葬,而她却……够了,我要回去了。你就自己想办法拦一辆马车,在规定的时间之前回去吧。

 


几滴泥水溅到他的皮鞋上,留下很显眼的污渍。除了上一次认真地动起手来,还从没见过他这么狼狈的样子,乔纳森想。迪奥收了伞,淋湿的金发贴在耳边,绞成一团,像缠在一处的金羊毛。他毫不犹豫地朝墓碑相反的方向走去,轻巧地踩上马车,脸色却很苍白,像抽了血后虚弱的病人。

 


对于迪奥的过去,乔纳森不比其他人了解得更多。他和他名义上的兄弟第一次见面就闹得不太愉快,要不是乔治·乔斯达及时赶到,恐怕会当着负责送人的车夫厮打成一团。她是谁?他们回到卧室,乔纳森辗转反侧,裹着一床被子想,是迪奥的母亲吗?他睡不着,索性坐起来。看外面下得更大的雨,伸手一推开窗户,就有无数的声音争先恐后地涌进房间里,像潮水,迅猛又嘈杂。他仍然有点复杂,但萦绕在心头的孤独已经烟消云散。乔纳森敏锐地察觉到一条缝隙的浮现,在他们共同拥有的钢铁外壳上。

 

母亲只留下一块怀表,还有和父亲结婚时的纪念照。她长得很美,优雅温和,像一束养在水里的百合花。乔治·乔斯达并不避讳有关她的话题,每逢特殊的日子,还会把照片拿出来当作纪念。但乔纳森不常开口询问,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更像一种近乡情怯的感受。只对后来报纸上的意外事故上了点心,其他的也就不再追问。


那块怀表后来被迪奥抢走,正好我需要一块表,乔乔。迪奥懂得如何驱使人心里的怪物,这怪物在黑暗里、房间里,在他们每次谈话的交锋中,独有一种只属于孩子的恶毒。但乔纳森却觉得很陌生。迪奥说:你会和我分享它的,不是吗?

他低着头去看那块怀表,上面的纹章像一朵为了被斩首才生长的玫瑰,漂亮,又有点脆弱过头。迪奥只不过打算拿它去典当铺换钱罢了,乔纳森当时这么想,他很会笼络人心,出手大方,讲话也有趣,又有了小少爷的气质,轻而易举地就在附近的孩子里取代了乔纳森的位置。

 

至今为止,他看迪奥和看一个怪物没有区别,突如其来地闯入房间,又有充满恶意的性格。随时能带上一张面具,扮演无辜者,和他知道的每个人都截然相反,今天却突然知道了一个秘密。这个秘密把他们连接起来,乔纳森觉得古怪,又很复杂。他不得不把迪奥看作一个人了,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被打破,像突然被告知摆弄的玩偶其实是真正的人类,在属于玩具的另一个世界里过着安定的日子。这很奇怪,他们有类似的痛苦,他不能原谅迪奥,但或许能试着理解他。

 

那天以后,他们的关系顺利得叫人害怕。迪奥收起了傲慢的态度,不再用截然相反的态度面对他和父亲,他们共享一个书房、参加同一场狩猎、接受同等的教育,就像一对真正的兄弟。天气转凉,玻璃上结了一层薄薄的雾,像能反射月光的冰面。书房的位置很好,他叫女仆回去休息,点燃油灯,泡了两杯不加糖奶的黑咖啡,端到书房去。

乔纳森伸手敲门,问:迪奥,你在吗?

他的义兄弟从一堆法律文献里抬头,打开门,顺手分担了一杯:你让她们去睡了?

没错。他点点头,现在太晚了。

哼……先说好,我可不会帮你从书架上拿什么资料,乔乔,如你所见,我可能得用两倍的速度才能看完这儿的所有书,还不一定保证能猜中上面的案例,虽然它们都差不多一个样。

迪奥报了几个有名的案子,遗产继承的纠纷、撕毁协议后的赔偿、著名的谋杀案。没有妓女、没有赌博,仿佛贫民窟发生的一切都不归法律管辖,是只供上流社会享用的仪器,齿轮吻合,日复一日地运转。

 

不管怎么样,你已经快搞定了。我连论文的主题都还没定下来呢,更别提下周还有橄榄球队的训练……

迪奥合拢了一本书,拿起另一张纸。那是因为你选的主题太冷门了。那个面具的资料少得可怜,连父亲都说不上它的来历。我帮你问过教授了,没人知道它为什么会有那种奇怪的机关,你还是打算研究这个?

是的,他喝了口咖啡提神,我从地下室的书本里找到了一点线索,只要时间足够,应该能摸索出来点什么,至于论文……我也准备了另一个课题,只是资料还不足够。

我们考古系的好学生不该为这种事情发愁,拿去吧,乔乔。你还是球队的王牌,就算是作为队长,我也不能看着你为论文翘掉训练,来庆祝的女士们会感到失望的,见不到乔斯达的少爷,还有父亲也是。

乔纳森拿着一摞资料纳闷,他没有和迪奥提起过准备更换的主题,他的义兄弟也不像是会贴心到为他救场的人,虽然从那天以后,迪奥没有再找过他的麻烦,反而处处示好,除了偶尔嘴上会开一些恶劣的玩笑,没有任何越界的举动。

谢谢你,迪奥。他翻开资料的第一页,帮大忙了,我会尽快搞定的。

不用客气,乔乔。我们是兄弟。他挪开视线时,迪奥的嘴角下撇,不自觉地暴露出厌恶,又飞快收了起来。随后话题一转,抱怨起了他们共同的教授。

 

迪奥的称呼已经从“乔斯达爵士”变成了“父亲”,越来越自然地融入乔斯达的氛围。从他身上看不出任何过去的影子,跨在马背上的身材挺拔,脊背像一根紧绷的琴弦。他抓着缰绳,一马当先地冲进森林。他们总在比赛,王牌和队长,好学生和第一名,托这种关系的福,乔纳森的心境趋于平稳,身材也逐渐高大。在带回了奄奄一息的一头公鹿,和几只野兔以后,他们回到乔斯达的宅邸里,等着厨师长做一顿烤肉。

雪下得很大,在台阶上堆得极厚,却松松软软的,让人疑心会一脚踩空,在白布留下靴底的污渍。

 

宅邸有两栋阁楼,中间有一道桥连接,乔纳森脱下大衣,挂在走廊的衣架上。屋内的火炉烘得雪一点点融化,在木地板上留下显眼的水痕。迪奥要去拿一本书,所以不在这里。他推开一扇窗户,准备把积在阳台的雪抖落下去,一抬头,却正好对上了另一双眼睛。

今天没什么太阳,积雪也不刺眼。

迪奥?他喊了一声,声音不大。心里的某处奇怪地砰砰直跳。

隔了一会,对面的窗户又打开了点,露出被撩起的金发。怎么了?有什么忘拿的东西就赶紧说出来,我可不会回去再帮你捎上的。

乔纳森的心平静了一点,仿佛从一场角逐里脱身,他不是狩猎者,而是被追赶的那方。没有,他说,你不觉得现在很漂亮吗?伦敦很少有这样的时候了,没有雾,什么都能看得很清楚。


别犯傻了,乔乔,郊外没有雾很正常。除了这里,伦敦一点也不漂亮。迪奥撑着阳台,隔着一座小雪堆朝他喊话。睫毛上结了一点水雾,耳垂被冻红了些,每句话都呵出肉眼可见的热潮。燃烧的火炉在他背后。


迪奥的灵魂不在这里,乔纳森想,至少不在对面的阁楼里。他疑心有什么怪物在对方的身体里慢慢成长,人不能十年如一日地伪装自己,偶尔,只是偶尔,他能从阴影里看见怪物拖长的影子。但这样的影子,他却并不觉得十分陌生。

如果能解开某根纠缠在一起形如海藻的绳子,就能阻止怪物的膨胀。即使他们之间隔着一层诡异的屏障,他也没有怀疑迪奥的理由。那是他的义兄弟,他的义兄弟理应拥有和常人一样的灵魂,不存在无药可救,只是偶尔犯错。

我们去贫民窟看看吧,在下次宴会的时候溜出去——乔纳森顺手拿起一份报纸,朝另一边的窗户挥挥手。不出意料地,他见到了一张不可置信的脸,像在确认乔纳森不是开了一个庸俗到极点的玩笑,也不是心血来潮。

但在几秒以后,迪奥恢复了正常,在遇到一些难以置信的事情的时候,他就会采用那种语气,介于古怪和调侃之间:好吧,乔斯达总有任性的权力。看来我的义兄弟厌倦了和女士们跳舞了。

 

他们约好在大学门口碰面,迪奥叫来了一辆马车,塞了足够的银票,让车夫对他们的父亲们保密。乔纳森上了车,在颠簸里思考起贫民窟来,他没怎么去过伦敦东区,除了偶尔去探望丹尼的墓。那块窄小的墓地受人委托打理得很好,在一片荒凉里特别显眼,谁也不知道,这只是一条狗的坟墓。

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那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迪奥用手指敲着门的边缘,和破破烂烂的墓园也不一样。

乔纳森没有答话,很平常地应了一声,直到抵达目的地,他们之间都保持着心照不宣的沉默。迪奥意外地熟门熟路,站在小酒馆穷酸的木门前停了一会,抬抬下巴:就是这儿了,走吧。

希望店员的推荐不要太让人难以接受。他随口开了个玩笑,抬腿迈了进去。

 

掺水的威士忌味道不怎么好,乔纳森在入口的瞬间就皱起了眉,迪奥没有错过嘲笑他的机会,打趣着说这本来就配不上乔斯达的舌头,都叫他不要自寻苦头。乔纳森摇一摇头,有点无奈地把杯子放下,看对方推开了椅子站起身,扣上礼服的第一颗纽扣。

迪奥,父亲不允许我们赌博……他下意识地说出了口。

父亲同样不允许我们到这来。他的义兄弟一挑眉,找服务员换了大堆的筹码。

 

他们赢得很顺,以至于很快就有一大群人围了过来,不一会又悻悻散开,重新在墙角聚拢。乔纳森皱起眉,站起来看了一眼。一个男人被堵在角落,死死地护着怀里的筹码,为首的混混凶神恶煞地掏出了一把刀,在掉漆的墙纸上比划。

迪奥听见了骚动,立马转过头:喂,乔乔,别多管闲事——

这应该算不上多管闲事。乔纳森说。

 

对付一群乌合之众比想象得要简单,在迪奥冲进人群里开了一枪以后,那些家伙就像成群的豺狗一样夹着尾巴逃开了。他拍拍礼服,伸手拉起了角落里的男人,后者用狐疑的眼神打量了他们,连滚带爬地从酒馆跑了出去。乔纳森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心想他还没有把筹码兑换成能使用的钱。

他没能注意到迪奥的脸色,直到身后哐当一声响起,手里的筹码砸到地上。乔纳森转过头,迪奥已经拿上大衣,走出了门,速度很快,像是要从什么地方逃出去似的。

这不可能是因为他的举动,乔纳森一捏拳头,也跟了上去。伦敦的城内总是雾茫茫的,每个人的脸上都蒙着一层很厚的灰色,用布擦不干净,用画笔也掩盖不住。东区尤其严重,他追上去,和迪奥面对面时,才发现对方的怒火像能切断玫瑰的根茎,还带了一点说不清楚的疲惫。

 

你以为你是救世主吗?乔纳森·乔斯达,别说傻话了。你以为自己干了什么好事?你救的也只不过是个会抢走小鬼的筹码,把人的脸按进意大利面里,用这种方式来羞辱别人的人渣!你也没有什么该死的能力,只是居高临下地施舍别人罢了。真叫人看不顺眼……

迪奥,你还好吗?乔纳森问。

如果当时不是这个该死的家伙,她就不会——我竟然救了这个老鼠都不如的混蛋!这都是因为你要出手,你以为你能干什么,就算拿到了钱,生了病的女人也治不好她的病,还可能被拿去买酒,这就是贫民窟,一群阴沟老鼠聚集的地方,现在你满意了?

 

乔纳森沉默了会,一只手扶住了他的右肩,让他站稳。那个怪物是存在的,乔纳森想,他知道,自己只不过在努力打消疑心罢了,而在这之前,他本该拥有很多的疑问。但他什么也没有问出口。他没有任何愤怒,相反,乔纳森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平静。

那条显眼的伤疤还没有痊愈,他不打算触碰迪奥的伤口。抱歉,乔纳森说,但这和我们平时一样,不是吗,迪奥?没什么特别的。放松一些吧,很抱歉我冲动了,还要让你来替我解围。

 

他的义兄弟平复了呼吸,狐疑地看着他。几秒过后,迪奥恢复了常态,他挥开搭在肩上的手。父亲教导的“绅士礼仪”——没错吧?但你得看看气氛,乔乔,还好提前准备了枪。

毕竟我也不是为了得到感谢才出手的,托橄榄球的福,要打架我可不会落在下风!谢谢你,迪奥,你和平时一样表现出色。

 

他的义兄弟嘴角抽动了一阵,最后下撇,在一片白茫茫的雾里,只有迪奥的脸很是清晰。……我们的王牌当然不会被几个人拖住。另外,不用客气,我们是兄弟。

伦敦的几片雪落在嘴唇上,比刚刚他们靠拢的时候更像一个很快消失的吻。

 

 

您知道的,恐惧是一种人性的本能。

恩雅盯着柜子上的头骨看了一会,DIO的藏品不多,在刚刚打捞上来的时候,它长满海藻,丑陋得像垃圾场的一部分。现在却被擦得干干净净,妥帖地存放在柜子顶上。女人的血铺满地面,随即干涸,继而消失在地毯下。

她轻声说:在面对无法与之抗衡的高位,又或是未知的事物时,无知本身就会让人恐惧。人会挣扎、抵抗、逃跑和接受现实。只要是存有智慧的生物,就无法幸免。


你对这个头骨很感兴趣?黑暗里的声音停止了片刻。这倒也不尽然啊,恩雅,超脱恐惧的人就在你面前。它属于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我的义兄弟,乔纳森·乔斯达……一个天真到无药可救的家伙。妄想在短暂的生命里和我迪奥抗衡,甚至为了别的家伙牺牲自我,你们人类或许会把这样的品质称作勇敢,但我们都还是小鬼的时候,他也只不过是个一心扑在古董上的怪胎罢了。

 

或许的确存在。恩雅看向如今平平无奇的头骨,顿了顿,接着开口:但即便如此,不管是什么样的人,只要品味过恐惧带来的喜悦,都无法逃离为DIO大人您奉献的命运。就连这个乔斯达,现在也只不过剩下了一块头骨……没有人能够阻拦您的前进,乔斯达的子孙也不能。

 

你说得没错,他的身体的确还在为我效力。阴影里的声音沉默了一会,用一种每个年迈的将死之人在双眼已经浑浊不清时常用的怀念口吻说道:乔乔虽然天真,却并不愚蠢——他对我抱有戒心,却从不过问更多事情。的确值得尊敬,毕竟如果命运存在,那我和他无疑是它最杰出的作品。一百三十年过去了,就算是我,也无法从这个头骨里复原他的脸。

 

您很在意这一点吗?我可以想办法拿到一些照片……

 

不必了。没有必要为一个死人大费周章……这只是让我想起一个古老的故事,你知道萨马拉城之约吗?恩雅,那是一个赶集的商人的故事。他在巴格达早晨的集市中见到了死神。死神和他对视的时候,显得很惊讶,于是商人低下头,回到了家,又惊慌失措地收拾行李,逃往了萨马拉城,以为这样就能逃过一死。却还是在抵达的时候见到了等待自己的死神,商人询问理由,为什么死神在早晨的时候那么惊讶。死神沉默了一会,告诉他,自己得到的命令就是在傍晚的萨马拉城和他碰面。所以清晨在巴格达见到他时,以为命令弄错了时间。

 

埃及的夜晚并不炎热,却不像伦敦那样能够在窗户上糊一层纸似的冰,外面的景色一览无余,没有任何浓雾阻挡的迹象,狂欢的声音远远地飘过来。迪奥低下头,看了一眼投在书桌上窗帘的影子,和旁边放着的报纸。头条写着轮船失事的新闻,只有两人奇迹般地从事故中生还。

他的死最后也只不过剩下这么几十字的报道罢了。不是他臣服于未知的恐惧之下,也不是我必须记住乔纳森·乔斯达的一切,迪奥拿起那张报纸,轻声地说,而是他像这个死神一样,追着我不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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